会宁诗人牛庆国的诗路历程
来源:县融媒体中心 | 作者: | 日期:2022-02-09 16:01:28 | 阅读: 32538
诗人简介
牛庆国,甘肃会宁人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甘肃日报高级编辑。曾获甘肃省敦煌文艺奖一等奖、黄河文学奖一等奖、《诗刊》第四届“华文青年诗人奖”等奖项。获首届甘肃省中青年“德艺双馨”文艺工作者称号,被诗刊社评为“新世纪十佳青年诗人”。作品入选《大学语文》等数十种选本。出版诗集、散文集多部,诗集《字纸》在韩国出版。
1、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?是什么激发了你最初的诗歌写作?
到底是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不记得了,大致时间是上世纪80年代,那时一边写小说,一边写诗。最初的作品没有发表,大多都丢了,有一些印在朋友和自己编的油印刊物上,刊物的名字现在都忘了。最早变成铅字的一首诗叫《远山》,发表在1988年的《白银报》上。1994年的《星星》诗刊第3期和第12期发表了我的《冬日在河沟里牧羊》等四首诗,可看成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处女作。
对于文学的喜爱,可以说是无端的喜爱。为什么喜欢上了文学,而没有喜欢上其他的什么,我相信这与一个人的天分、气质、经历等有关,或者可以说成是一种宿命。其实,我小时候完全可以去做一个阴阳先生、赤脚医生、剃头师傅、汽车司机、泥瓦匠之类的,当时这些手艺人可是农家的座上宾,但我都没能喜欢上。
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初,在西北的农村老家和我的亲人们一起经历过一段生活上的困难时期,几十年后思考那段日子,只能说那只是一段困难,还算不上苦难和不幸,人生有很多比缺少衣食更加困难的事。但在当时,我还是切身感受到了艰辛,这种童年和少年的感受一直跟随着我。后来,我时时有把这种经历写出来的冲动。是生活激发了我最初的写作。虽然好多时候力不从心,但因为喜欢,就不遗余力。对我来说,最初的写作几乎是本能的,后来有了当作家和诗人的念头后,才开始主动。
2、请选择2—3位对你的诗歌创作最有影响的古今中外诗人或艺术家。
我所阅读过的所有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都对我有影响,但要说出最有影响的,真的还不好确定,就像一个人的身体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一样,我不怎么偏食。或许因为这个原因,有人说我的诗歌里没有大师的影子。我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贬低,反正就这么写了几十年了,按自己的方式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和感受。出不了大成绩,有点小收获我也很高兴。大师们发着光,我只是阳光下的一块小玻璃片。
3.请提供你自写作以来的 10首代表作题目(每首请注明写作年代)。
《饮驴》(1999年);《杏花》(2000年);《字纸》(2003年);《一点忧伤》(2009年);《岔口》(2012年);《捞一只水桶》(2013年);《如数家珍》(2014年);《一个人忽然想鞠躬》(2014年);《诗歌:杏儿岔》(2015年);《我把你的名字写在诗里》(2015)。
4.你写诗一挥而就,还是反复修改,还是有其他写作方式。
有一挥而就的,像《饮驴》;也有反复修改,改了十几年的,像《杏花》。说说《饮驴》吧。
这首诗写于1999年初,是爬在家乡的土炕上写在一本《诗刊》杂志的空白处的。那年春节,我带着妻子儿女来到乡下过年。一进家门,母亲便用脸盆盛了一勺水让我洗脸,一条毛巾放进去,水就被吸干了,我用这湿毛巾擦了一把脸,然后传给妻子,她同样在脸上擦了擦,接着就擦了擦孩子的脸,擦完了,我把毛巾里的水再拧到脸盆里,这点水也要收集到一只桶里,给鸡啊什么的喝。那时的老家真的很缺水。
有一天,我在门口的麦场边散步,看到父亲吆着毛驴到岔口的苦水河里去饮驴,看毛驴在烫土很厚的土路上奔跑着,想它们肯定是渴极了,而跟在毛驴身后的父亲,被淹没在毛驴因奔跑而腾起的土雾里,背影那么沧桑。那天晚上,躺在炕上,脑海里还是白天父亲去饮驴的情景,有些句子就忍不住跳了出来,我便顺手拿过垫在枕头底下的一本《诗刊》杂志,在封底的空白处写下了这首诗。用了5分钟或者10 分钟的时间,此后一个字都没有改过。
再说说《杏花》。
有一次,我在乡下老家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“杏花”,或许好多次听过,只是这一次却打动了我。这首诗的第一句就这样出现了——“杏花 我们的村花”。为这句话,我当时兴奋不已,但接下来怎么写却没了词儿,硬着头皮写了几句,总感觉后面的话很对不起开头的那一句,于是,抹掉重写;写不下去了,就干脆不写了,在笔记本上只留下那一句放着。
第二年,杏花再开的时候,我又回到乡下去看杏花,这时,那个叫杏花的姑娘已出嫁了,一听到这个消息,后面的句子一下子来了,但写到结尾处时,又感觉到不满意了,关键是不知道怎么结尾。于是又放下了,一放近十年。
这十年期间,我经历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些事情,看到和听到了一些村里人的命运故事,对村庄和生活有了比十年前不一样的理解,或者说是更深的感悟。
当杏花又一次开放的时候,我重新翻开这首诗,把过去写下的句子读了一遍,就忽然来了这个结尾:“杏花 你还好吗/站在村口的杏树下/握住一颗杏核/我真怕嗑出 一口的苦来”。这首短诗,是我在诗歌创作中花费时间最长的一首诗。
5.你如何看待生活、职业与你诗歌写作的关系 ?
首先是生活,为了生活就得好好工作,第三才是诗歌写作。有时候也有反过来的情形,但那时我会赶紧予以纠正。在不断的纠正中,徘徊过,痛苦过,但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生活给了我写诗的条件和机会,诗歌也影响了我的生活。但如果不写诗,不一定比现在生活得更差;如果不写诗,也不一定生活得比现在更好。写诗不是件轻松的事,尤其对一个天资并不聪颖的人,但不写诗,除了生活和工作,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干点什么。自我判断:写诗是我命中注定的事。
6.你关注诗歌评论文章吗?你写诗歌评点、评论和研究文章吗?
对于诗歌评论文章,算不上关注,遇到了就浏览一下,喜欢读的才读完。 不喜欢故弄玄虚的文章,不喜欢圈子里互相吹捧的评论。 自己也写点诗歌评点之类的文章,大多是奉命而写,写得不多。 除了一两篇可看以外,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。
7.你如何评价现在的中国诗坛?
近年来的中国诗歌就像黄河在流经一段平缓的地带,没有大起大落和惊涛骇浪,但有浪花跳起,只是很快就熄灭了。当然,浪花是在不断涌起的。浪的下面是泥沙俱下,时间一直在进行着沙里淘金的工作。我觉得这样的局面是正常的,不是很好,但也不是很糟。用文学史的眼光看待,一个时代一定会有这个时代的文学留下来,诗歌至少不会在我们这个时代消亡而出现空白。我们应该有这样的自信。而且一批优秀的诗人已经给我们作出了榜样。当然也存在一些消极腐败的东西,我相信这些都是过眼烟云。对于真正优秀的诗歌和诗人,时间会作出公正的判断。也正如浩瀚的星空,拂去浮云,星辰就在那里闪着光,不管有没有人抬头仰望,都永恒地照耀着人间。
8.请写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三个诗歌写作要素。
生命体验。文化经验。语言天分。
还是说说我吧。有好多年,我致力于西部诗歌的写作,西部是我的故乡,也是我诗歌的根据地。西部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,不管我走多远,在哪个角落,都会感应到那里的吸引、召唤和关切。在我心里,中国西部是人类的一片高地,不仅是地理的,也是精神的,是需要诗歌仰视的一片土地。在那里,艰难挣扎中的生命有着它的庄严和高贵。我的诗歌或是生长在高地的小草,或是如豆般的一点亮光,但都与这里的生命心心相印。这些诗的生命也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。在写作的技术层面上,我用原生态的叙述,用细节的描绘,用土地般质朴的语言,力求抵达西部人真实的生存境况,尤其是西部农民的生存境况,但这一切都源于本真的悲悯,源于我对西部的热爱。而阅读和经历,也使我的诗歌在不断变化的路上。我诗歌的写作要素都在诗里。
来源:新甘肃